2022 R-TC
課後紀錄
by 教練郭秋良
這是火石山岳登山教育網站自從2022/8/1上架來第一次成功開辦的課程，R-TC Rock-Trad Climbing，時間定於10/15-16跟10/29-30共四天於龍洞的課程。可能一開始就注定是個艱難的挑戰，第一週上課就狀況連連。
第一次課程在10/15-16兩天，計畫由台南開著已經半年沒發動的VW Golf MK4 老車北上，對車況心中仍舊有些不安。凌晨四點學生之一的美國女教師到我的地方集合出發，一路還算順利，在瑞芳接了行政助理順便吃早餐後，九點準時到達龍頭後門。天氣極不穩定，有一個颱風從台灣的東南朝西南橫越，雖然不會直撲台灣，但已足夠發佈海上颱風警報，而颱風與東北季風的共伴效應更讓風雨難料。到達後門現場，雖然風大但只有小雨，我們走下後門岬南面閃風處展開基礎課程，第一天在時常必須躲避一陣陣雲帶來的雨之下順利教完。第二天的課程有地形條件需求，必需在另一側迎風面進行，上午有一絲絲陽光從雲縫穿透下來，我們似乎被這短暫的陽光所騙，近中午天又暗下來，開始下陣雨。原本還想趁陣雨之間操作，但雨水越來越密集，沒多久我們就在風雨交加的條件下上課了。雨水順著地勢匯聚，龍洞後面B1的窪地儼然成為一座兒童游泳池，岩壁上一道道小型流水瀑布像水簾洞一般。我因為雨傘太小把，不想讓衣服被淋濕，就把衣服脫了。而那把可憐的小雨傘在愈來愈大的風雨摧殘下傘骨折斷分離，我就靠著這只剩半邊傘遮了一整天教課，這群學生也這樣跟著瘋教練穿著雨衣在水池上方的岩壁練習人工攀登，我只穿一條短褲，會濕掉的也就是一條短褲，其他人即使也穿著雨衣，全部濕透的底，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熬過來的。收工前叫最年輕體力最好的體大學生奕澤去水池裡摸器械，果然不出所料，在水中摸出兩根岩械。當天手機不約而同的收到新北市瑞芳豪大雨土石流警戒簡訊，開車經過瑞芳時仍下著暴雨，但我們還是狂風暴雨以及偶爾瘋狗浪下平安順利的完成第一週的震撼教育課程。
表定第二週末的課程在10/29-30，很巧合的又有一個颱風將由台灣南部通過，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氣象預報模型，到了上課前一天，學生們投票決定延期。
11/5-6氣象預測雖然有稍微雨量，全體學生投票決定上課。11/4晚上十點把車子檢查一遍完畢，上次車況表現穩定，以為萬無一失，最後不知哪裡來的靈感，拿了鑰匙來把引擎發動一下看看。邪門的事真的發生，竟然完全無動靜，這是什麼情況，電瓶電壓與各處電路檢查拉動一下，電源線保險絲都看了，看不出端倪。Fuck me! 我心裡想著，我再過幾小時凌晨4點就要出發，無論各種交通方式到龍洞也來不及，課程恐怕要開天窗了，想起年初我帶的雪訓也是這樣衰，課程幾乎開天窗。之後獲知有一家24小時網路租車服務，但我們仍舊面對兩個難關，1,必須先下載app註冊再申請身份審核，但審核需要一到二個工作天，身份審核通過後才能開始租車，2,我跟助理都沒有駕照，我的駕照四十年前過期了，在手上的只有美國駕照，助理的駕照在老家跟本沒帶出來。我們打去服務處詢問，所得答案是美國駕照不能，必須台灣駕照。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翻箱倒櫃的把四十年前的駕照找出來，按照軟體上的步驟把身份證駕照上傳，然後打給他們要求快速審核，所得的答案是，只能等簡訊通知，看起來也真的無計可施，只能等待了。
想不到過了十幾分鐘竟然收到審核通過的簡訊…神蹟! 明天的課程又活起來了，呵呵。
租車地圖顯示附近有車可用，但心想明早時間緊迫，最近又衰運連連，為防萬一還是先去探探。於是從最近的開始找，第一個取車點找很久，根本沒車，想這下又完了。打去客服問也沒有獲得確實的答案，說要先預約等明天再看看，太不可靠了！抱著微微的希望，再跑去第二個取車點，一樣沒車。到了第三個取車點，才終於找到一台，趕緊上網把它預約下來。如此折騰下來已經過午夜，我四點要出發，希望可以再睡一點覺，但經過一番折騰後精神處於很high的狀態，洗完澡躺在床上跟本沒睡意，開始閱讀它繁複的租賃規則與取車步驟，讀到兩點多也無法入眠。三點多起，背著背包裝備去取車，這是一台Toyota Prius油電混合車。按照取車步驟拍好車身照片存證後進入車廂，按下start，儀表板燈亮起來，但車子怎麼不會發動，是要久按嗎？再按一次結果出現Goodbye，一直重複這個過程好幾次，後來才知道油電車首先並不會發動引擎。要踩下油門車子移動後引擎才會發動，我從沒開過。之後順利在4:30接到學生開上國道一號。我們預定早上九點在龍洞後門與其他學生集合。我一夜未闔眼，因此必須早點到達後門趁上課前抓一點時間在車上打盹渡咕一下，不然上課無法集中精神。
開上路就已精神不濟(租車契約上註明必須本人駕駛)，為了一來可以早到目的地，二來在腎上腺刺激下反而可以集中注意力不打瞌睡，我一路幾乎油門踩到底。這台Prius馬力輸出不高，加速慢，除了遇到道路測速警告外，我幾乎不碰煞車，一路靠左右變換車道維持在140以上，時常在150-160之間遊走。我不知道如何撐過來，每每聽到測速照相警告必須降速到100左右，疲倦感馬上襲來，幾乎要睡著，一通過測速照相機，馬上油門踩到底再讓自己清醒過來。記得1992 Wolfgang Gullich在他首攀完世界上第一條9a(5.14d)難度Action directe之後滿一週年，在他從一個訪談節目開車回家時，在德國家鄉的autobahn(無限速高速公路)在方向盤上睡著撞樹死亡。我雖不是攀岩巨星，但我爬過5.14的夢想還沒實現，我還不能死，我緊咬著嘴唇油門踩到底不讓自己睡著。如此從清晨天未亮開到東方魚肚白，過台中後車子也慢慢多起來，車上兩位乘客美國女老師跟行政助理倒是睡的安穩。
在清晨的泰安停留休息一會兒後就一路飆到新北市，車子不僅變多，限速變慢，也開始飄著毛毛雨，這時大約六點半左右。進入台北市後測速多、車多只能隨著車陣開到80左右，如此慢慢的終於通過內湖汐止到了快速道路，低限速一直維持在80左右，這裡車多天雨路滑我也就盯著前車慢慢開盡量不要睡著，直到龍洞前的最後的7/11停留覓食。我精神恍惚不知道要挑選什麼早餐，挑了手持便當飯包與米漿，微波加熱後坐在窗前高椅面對窗外馬路嚼著燙舌的手持便當，我幾乎已經到達精神臨界值，大腦一片空白如喪屍嚼著包著雞肉與玉子煎的飯包宛如嚼蠟，必須配著溫熱米漿才能下肚。吃完早餐後在雨中慢慢往龍洞開，到達後面西靈巖寺岔路左轉，看到行動指揮帳跟一群穿深藍色有反光條的雨衣制服人員，其中一位攔下我們的車子，是位女警察，問我們來意，我回說要攀岩教學。把車停妥時剛好八點，離集合時間還有一小時，可以小眠片刻。我把椅背放平拉下頭頂上的毛帽……過不久汽車、人員頻繁從停車通道出出入入，對講機呼叫聲，偶爾直昇機轟隆隆從上方通過，一個非常不平靜的早上正在後門上演，原來有兩位釣客釣魚未歸。幹，我怎麼這麼衰……小眠片刻的計畫也泡湯了。
依稀記得當天上課我精神恍惚口齒不清，更糟的是必須面對美國學生以英語教學，我幾乎無法說英語了。幸好這週排定的是操作課程，就選擇一片沒有打bolts的岩壁示範傳攀先鋒上去架設確保站，然後學生兩兩一組試著學習先鋒攀登到達確保站，再一一垂降。同時間看著離岸不遠處直昇機盤旋幾趟後丟下一根飄浮在海面上的鎂光信號彈然後飛走，當直昇機又飛回來時停留在信號彈上空盤旋，慢慢用鋼索放下人員到風浪強大的海面上，過不久，可以看到吊起來的人影，之後由新聞得知真的有尋獲一位失蹤者，另一位尚未尋獲。我一直站在岩壁上的平臺教著課，有時繩隊空檔中只有我一個人在岩壁上，我會把頭靠在岩壁閉起眼睛假寐幾十秒鐘，在天空盤旋滑翔的黑鳶時常被強大風壓推向我站的岩壁平台直到靠我近在咫尺，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黑鳶並不是黑的，頭上也有像時尚染髮的棕色挑染，我對他們吹口哨時牠們也會轉過頭來注視著我再慢慢飄走。
課程也很快操練到下午而我已經在岩壁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滴水未進未食接近虛脫，感謝最後一輪的Steve爬上來時帶來幾顆三角巧克力跟口糧，我囫圇吞棗的全部吞嚥下肚補充一些熱量讓我繼續支持下去。終於全部學生都操練結束。當天晚上飯後在民宿聊攀岩，我們也是聊到晚上11點才就寢。
第二天總算遠離衰運在有驚無險的條件下，終於完成課程任務，平安回到台南。
後記：車子發不動原來是電瓶壽命到了沒電。
